青。
入夏,街头的绿荫开始浓密起来
当你掐着点儿匆匆忙忙赶着上班
是否留意到路旁那些青色的果子
一颗颗 一串串
挨挨挤挤地悬在枝头、藏在叶间
好似刚落地的娃娃透着生命的喜悦
那油润的果青最是动人
古来,人们对青就有一份特殊的偏爱
它是阮籍少见的青眼
是昔日的名士风流
它是雨过天晴云破处的遐想
是徽宗的秘密心事
青,是草木初生的颜色
是年少的样子
它是丰子恺夏夜的凉味
也是住在他心中的孩童
青,是蓝是绿也是黑
它关乎着我们的情状与思绪
是我们内心的声色与动静
青,到底是什么?
青最早时指蓝色,而“蓝”最早并不是指蓝色,它是一种可以染布帛的植物——蓝草。青是由蓝草提炼出来的颜色,是一种比蓝更蓝的蓝色。正如荀子所言:青,取之于蓝而青于蓝。这样的蓝在古时被视为正色,与五行对应,代表东方,昭示着春天。也正因如此,每当人们说到青,往往还是在说蓝色。如杜甫的诗句,一行白鹭上青(蓝)天。
青有时候也指绿色,与“蓝”一样,“绿”最早也是染草的名字,后来才用作色名的。虽然都是绿色,但青和绿还是不同的。《说文》中解释:“绿,帛青黄色也”,介乎于青黄之间。因此古人用到“绿”时,总有些枯黄的意思。
但用“青”来指绿色时,往往带有生的意味。“青,生也,象物生时色也”,万物初生,亟待长大,就是青。过春风十里,尽荞麦青青,不光是说荞麦的颜色,而是这里的绿意刚刚来到,万物正在生长。
青也可以指黑色。譬如文史里提到的“厥土青黎”,是说土地青黑又肥沃。
再如杨万里的诗句:山翠都成黑,天黄忽复青。山很蓊郁,黄昏一过,蓊郁就变成了漆黑一片。在如此山色的映衬下,背后的天空却呈现出一种近似于黑,但又比黑更明亮的颜色,这也是青。
还有魏晋名士阮籍,他见礼俗之士就以白眼对之,遇好人好事,才见青眼。
图一、二
传说,徽宗曾做了一个梦,梦到大雨过后,远处天空云破处,出现了一抹神秘的天青色,格外令人着迷。醒来后,他当即写下:雨过天晴云破处,者般颜色做将来,并命令工匠烧制出这种颜色的瓷器,这就是被称为青瓷之魁的汝窑。
北宋天青色汝窑瓷片
从青纸《瑞鹤图》到天青色的汝窑,为何徽宗独独眷恋青色?其实,从历史中也不难看出,宋徽宗可是出了名的崇奉道教的帝王。他笃信道教,广建天下宫观。政和七年夏天,他曾诏谕“卿等可上表章,册主为道君皇帝”。
宋徽宗《瑞鹤图》
道学以静为依归,崇尚自然含蓄、清淡质朴的审美观,而汝窑瓷器天青色釉的幽玄、静谧,正契合了这种审美情趣,也透露出了徽宗的心事。
北宋汝窑请青瓷碗和盘
天青色在中国文化传统里代表着光明磊落,如“君子之心事,天青日白,不可使人不知”,就是用天青来比如君子的坦荡光明。包拯在民间被誉为包青天,也正是由于他的正直廉洁。
古时,读书人也常选青色,作为自己衣服的颜色,称为青衿。由此,天青色又增加了几分风雅浪漫之意。“青青子衿,悠悠我心”,萦绕在我心头的是你儒雅的青衫,坐立不安的是我等你时焦灼的心情。天青,是雨过天晴的纯净,是心向光明的磊落,也是惊鸿一瞥的心悸。
《释名》中说,青,生也。它是草木初生的颜色,是生命最初的颜色,是我们年少的样子。正如现在树上青生的果子,虽然不好吃,但生得可爱,好似少年的脸,不圆滑不世故,童真可贵。
想起丰子恺先生的一个小故事。文革时,丰子恺在乡下劳动,跟来探望他的女儿说:地当床,天当被,还有一河滨洗脸水,取之不尽,用之不竭,是造物者无尽藏也。那时的丰先生已经七十多岁了,晦暗的年代里,生活佷艰辛,稻草铺在地上睡觉,洗脸时要去河里取水,冬天下雪,雪就落在枕边的被子上。
但在丰子恺的眼里,却有一种不留心事的干净。那句“一河滨的洗脸水”,搭上苏轼《赤壁赋》里感悟宇宙的句子,很像是孩童的混话,宛如一个拖着竹竿的小少年,不知天高地厚,大摇大摆地走着。
女儿说,白天经历了什么,回家之后,父亲是不提的。不提,一切也都在,荒唐在,橄榄风和芭蕉雨,也不会因此没有。
有一种青是生的,是孩童的模样,生涩清纯,发乎天然,不经思索,不受制于套路。
有一种青是选的,是另一种孩童的模样,历经风雨,懂得生活的艰难,深谙生命的不易,千帆过后,依然坚守本真,依然赤诚不改,依然看到生命的美好。
青是夏日的惊喜,是生命的喜悦,是帝王的心事,是君子的磊落,是女子的思念,是一切发乎天然的样子,更是一份珍贵的选择。在中国人眼里,青不只是现在有一串数值与它相对的颜色,它关乎着我们的思绪和情感,是我们内心的颜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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